美国就业社保现状及中国危与机观点探讨

金融危机祸起萧墙就业社保广受波及
　　主持人：从去年年中次贷问题集中暴露以来．美国金融危机愈演愈烈。国内读者对当前美国市场情况及所造成的影响十分关心。能否请您首先简要介绍一下此次美国金融危机的主要特点和最新情况。
　　翟燕立：美国此次金融危机由次贷问题引起。进而发展为全面的金融危机。其根源在于美国长期低利率政策和大量资本流入导致流动性过剩，推动资产价格过度膨胀，而政府对金融机构行为监管不力，最终导致风险积累所致。危机波及面广，影响程度深，房地美和房利美被美国政府接管，华尔街的五大投行倒了三个，高盛和大摩为求自保转为了银行控股公司，多家银行倒闭或被收购。金融危机导致全社会信用紧缩，企业、个人贷款困难，全面经济衰退一触即发。过去，美国金融市场发生问题一般都是由实(本经济或社会突发事件引起，如1973年的石油危机、2001年的9·11事件等，即使是金融部门自身问题也多是如安然、长期信贷公司等个案，比较容易解决，像此次直接由金融部门引发，继而强烈冲击实体经济的情况自1929年经济危机结束以来尚属首次。
　　危机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金融危机和政党政治交互缠绕，错综复杂。此次金融危机恰逢美国总统大选之年，两党就谁应该为经济问题承担责任相互指责，两位总统候选人麦凯恩和奥巴马也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美国政治体制自有其理念和运行规则，但此次行政和立法部门解决危饥的过程，暴露出现行美国政治体制的两大弊端，一是党争内耗严重，效率低下；二是尾巴主义，为民意测验所左右。一般选民对金融市场发生问题的危害理解不深，一些议员就讲，我的选区的选民给我打来电话，不同意用纳税人的钱去救华尔街，所以我要投反对票，潜台词是“不然我就选不上”；同意救市的议员则是惴惴地讲，自己是豁出去了政治前程在帮助国家。其实该不该救市，国会中的大多数人投票前心里都已经很明白了。
　　主持人：美国的金融危机是否影响到了就业和社会保障方面？
　　翟燕立：影响非常明显。对就业的影响可以从几个层面进行分析。第一层面最为直接，金融企业倒闭或并购直接导致了金融行业自身员工和相关服务行业员工的失业，早在今年7月，华尔街就业人数就已经较去年同期减少了1万多入，9月15日雷曼兄弟宣布申请破产保护的当天，纽约州州长戴维·帕特森说，华尔街眼下正经历“最糟糕时期”，大约4万名员工可能因企业破产、出卖等问题失业，如果把针对华尔街金融机构的服务行业也包含在内，失业人数可能高达12万。
　　第二层面的影响是由于金融形势不稳，一方面导致原油及其他生产资料价格大幅波动，另一方面企业和消费者对经济的预期变差，生产和消费的行为趋于谨慎，影响到了就业。到目前为止，美国绝大多数的就业问题均由此产生。今年1到9月份，美国共损失了760000个就业岗位，)月份失业率达到了6.1％，与8月份同为五年来的最高水平：近一年来美国一般工人小时工资提高了3.6％，低于同胡的通货膨胀率；根据《今日、美国》所作的调查，目前有32.8％的美国人表示工作难找，较去年同期大幅上升了10.4个百分点。但金融危机对就业最严重的影响出现在第三个层面上，其基本传导机制是，由金融危机导致信贷危机，企业无法贷款获得流动资金进行生产，居民无法贷款进行购房、购车、上学等消费，生产、消费全面梗阻，恶性循环，整个经济陷入瘫痪，目前美国信贷危机的迹象已经明显出现，银行间拆借基本停止或利率高企，居民住房和消费贷款大幅受限，小企业基本贷不到款，就连通用电气这洋的大企业增加贷款也成了问题。这是目前美国政府最害怕出现的问题，也是布什此次拯救计划急于出台的最重要原因。如果这个问题不能有效解决，美国的失业率大幅再创新高应该是不可避免的。
　　金融危机对社会保障的影响最主要体现在养老保险方面。美国养老保障体系包括了政府主办的社会保险、市场化经营的补充养老保险、个人保险及其他储蓄等三个支柱，我们可以从这几个方面分别加以分析。美国政府主办的社会保险通过税收筹集集资金，现收现付，为收益确定型计划，目前多数年份当期有结余。美国政府实行统一预算财政，社会保障税计入财政收入，再统一安排支出，因此从当期看。这部分养老金的发放不会受到影响，但由于美国政府债台高筑，此次救市又要进一步增加财政赤字，这对未来养老保险的支出具有潜在威胁。个人通过储蓄和购买商业保险养老在美国十分普遍，但自2007年中以来，为向市场注入流动性，鼓励投资和消费，美联储将联邦基金利率从5.25％降为目前的2％，市场利率同步下调，加之各方面增持低风险品种，导致第三季度末3个月期的国债贴现率已经降至0.88%，30年期的国债收益降至4.31％，储蓄收益下降十分明显。AIG出现问题之后，美国许多商业养老保险投保人担心保险公司破产使自己的保障落空，但从目前看。尚未出现此类情况，一来AIG出问题的主要是其控股公司，下属的保险公司运作仍十分稳健，二来如果保险公司经营出现问题，被保险人的清偿顺序要在其他债权人之前，即便保险公司的资产不够清偿被保险人，各州的保险担保金也会对被保险人在一定限额内进行赔偿。当然，如旱情况进一步恶化保险公司倒闭,而个人养老保险的保额过大,损失仍有可能发生.美国养老保障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是可以享受税收优惠、由雇主资助的私营养老金计划，为我们熟悉的401（k）计划是其中的代表。美国的401（k）计划中相当一部分资金都通过直接投资或以购买基金产品的形式投资于金融市场，今年前三季度，美国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了18.2％，标准普尔500指数下跌了20.7％，纳斯达克成份股指数下跌了21.5％，据此美国业内专家普遍认为，401(k)基金的平均损失应不会少于10%。由于基金缩水和对金融和经济前景信心不足，不少401(k)计划的投资者产生了恐慌情绪，有的投资者改变投资策略，增加了债券和现金在投资组合中的比重，有的中断缴费。还有的宁愿缴纳10％的税收罚款也要坚决退出计划，据统计，和去年同期比，申请紧急提前退出计划的人数上升了近10％。当然，最不幸的要算雷曼兄弟公司的员工，由于将401(k)计划的很大一部分投到了自家的金融产品上，随着价格的暴跌，雷曼兄弟员工养老基金的损失超两亿美元。我们很遗憾地看到当年安然公司的一幕又在华尔街重现。

　　急症难掩社会活力痼疾唯有刮骨疗伤
　　主持人：美国金融危机及其对社会的影响是否还会延续?
　　翟燕立：美国金融危机肯定还没有结束。过去几年房地产价格虚高，但价值虚增中的相当一部分已经通过金融企业利润、住房抵押贷款人再融资等形式被各方即期消费掉了，现在的危机实际上是在为过去还债，这笔债还到什么时候要看未来美国的经济发展速度，由谁来还则要看美国政府、社会各方面及其与国际社会各方博弈的结果，中国目前持有美国机构债的规模估计不低于3000-5000亿美元．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一些冲击。危机产生以来，美国政府采取了一定措施，就救市本身来讲，这些措施还是得到了专家的认可。拯救经济的计划已于10月4日获得众议院通过并经总统签署成为法律，但之后还要制定实施细则，包括买什么资产、怎么买等等，估计正式实施还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期间金融市场出现动荡是必然的。如果计划实施顺利，再辅之以利率调整等措施，美国金融形势最终应该能够趋于平稳，这就给经济形势的逐渐稳定创造了条件。从美国的实体经济来看，基本面仍然比较健康，企业的技术水平、产品质量、综合创新能力等仍位居世界前列，再加上美国社会提倡自力和创业的企业家精神，发展环境较为宽松，基本上能够做到人尽其才，整个社会还是具有相当活力的。因此在经过一个时期的痛苦调整之后，美国经济应能够逐渐恢复。
　　美国的劳动力市场具有较高的灵活性，与欧洲传统的高福利、高标准的就业保护和强大的工会力量相比。在实现充分就业方面具有明显的优势。实际上就在雷曼兄弟公司宣布申请破产保护、大量员工提箱背包被扫地出门的当天已有人举着临时写就的招聘启事守在雷曼总部门口就招人了，华尔街上还有人像散发小广告一样给每一个貌似银行家的人递上名片，用以跳槽时联络使用。因此，如果救市计划能够迅速发挥作用，全社会信心的逐渐恢复，特别是企业融资和生产活动步入正轨，就业形势进一步恶化的可能性就会逐步消除，但受有效需求减少的影响，失业率很难很快下降。
　　美国政府在针对金融机构采取措施的同时，也有选择地对金融市场上的一些金融工具采取了一些措施。例如，货币市场基金一直被认为是近乎零风险，个人和机构投资者。其中包括养老金都持有一定的比例，但受雷曼兄弟公司问题影响，9月16目一只货币市场基金单位净值跌破了1美元面值，导致人心惶惶，大量货币市场基金份额被赎回。对此，美国财政部宣布对9月18日以前购买的货币市场基金份额提供至少3个月的紧急担保，从而帮助稳定了养老金投资者的信心。近期以来，美国各种媒体也不断通过各种形式为401(k)投资者进行政策解读，主要内容是：(1)提前支取养老基金要缴纳税收罚款，除非万不得巳实为下策；(2)自己中断缴费意味着失去了雇主配比的50％，得不偿失；(3)人永远不可能准确判断市场走势．仅出于回避风险而改变投资组合，行情转好时会追悔莫及。这些宣传解释工作起到了一定效果。当然，由于信贷偏紧和信用等级下降，部分401(k)计划参与者可能仍会不得不动用养老基金偿还房贷或用于子女教育等．未来几年内提前退出计划的问题仍会较为突出。
　　美国人自己讲美国社会有三大危机，一个是过度膨胀的资产价格。另两个分别是医疗保障体制不健全和未来巨额的养老金支付亏空。金融危机是急症。而且已经爆发，后两个虽然相对来讲是慢性病。但对社会的危害同样十分严重。美国的国家养老计划是建立在社会保险税基础上的现收现付制度，据测算，随着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加重，2015年左右该计划就将出现系统性的入不敷出，而且缺口会越来越大，解决的办法是要么加税、要么延长退休年龄、要么降低绝对待遇标准，要么是这几种方法的组合，但无论采用哪种方法，在美国都不受欢迎，历届领导人大多知难而退，但这颗定时炸弹始终悬在头顶。很少有人会想到，在美国这样一个发达的国家里，不仅医疗费用昂贵无比，而且65岁以下入口中竟然有将近20％没有任何医疗保险。其中18-24岁、25-34岁两个年龄段分别达到了29.7％和26.9％，在美国也有送医送药的流动慈善救助车，不少百姓整宿排队等候免费治疗，每谈及此，美国公众均引以为耻。解决医疗问题既涉及到经费筹措、利益分配，又涉及到美国传统生活方式等众多问题，解决难度丝毫不亚于养老金问题。但美国有识之士均认为，无论下界总统归属哪个党派，在金融危机告一段落后，都必须立即着手解决医疗和养老问题，从这点来看，在未来美国社会的政治、经济，特别是社会保障领域仍是充满玄机。

　　出口减少牵动用工需求价格回归呼唤积极投资
　　主持人：美国的金融危机对我国的就业和社会保障工作有何影响和启示?
　　翟燕立：从微观到宏观。影响和启示很多。
　　首先，从大的方面讲，经过此次金融危机后，美国经济虽然可能逐步恢复，但所需时间会较长，美国政府也势必会部分吸取教训，加强金融监管，像过去大幅炒高资产价格，再通过信用安排，提前借款消费的情况会大大减少。有此两点，决定了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美国国内的消费需求会减弱，从当前美国消费市场的变化情况来看，非生活必需品、高档商品、旅游度假相关产品等受到的冲击尤为明显。欧洲历来与美国同病相怜，而且由于社会福利病，经济表现很难超过美国；日本经济已经“失去了十年”，近期经济先行指标重新恶化，估计未来也只会随世界经济整体波动而波动。2007年我国出口占GDP的比重达到了37.57％，而出口方向主要是上述三个地区，外需的减少必然会影响外贸出口，从而拉低国内的经济增长速度。目前我国沿海企业大多以出口导向为主，用工数量巨大，特别是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农民工，国外需求的减少会对这些企业的生产和用工带来明显的负面影响。对此，我们要有正确的判断，过去我们就一直强调要辩证认识沿海地区民工短缺问题，不能将经济增长高峰时的状况视为经济常态，也不能轻易得出劳动力供不应求的结论。当前就业数量的起伏是一种客观的经济规律，关键是要采取正确的应对措施。使劳动力市场在应对经济波动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我认为，衡量劳动力市场的作用，失业率的高低并不是唯一的因素，甚至不是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一个高效的劳动力市场的关键是要保持充分弹性，同时具有大规模吞吐劳动力的能力，发挥经济减震器和蓄水池的作用。在当前阶段，特别应注意通过汇率、税收等政策降低企业的出口成本，同时加大培训力度提升劳动者职业技能，提高劳动生产率，对欧洲等国家过度福利化等问题应充分引以为戒。
　　其次，近期英国《金融时报》发表评论，称“全球经济暗淡，中国成为唯一亮点”。此话虽然不错，但若要使中国经济继续保持稳定发展，不论是从各国发展的历史规律，还是从当前面临的国际经济形势看，大力增加国内需求，以此支撑国家的工业化和现代化都是必然的选择。目前我的储蓄达到近50%，2007年居民储蓄存款达到了17万亿元，消费明显不足。高储蓄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居民对养老、医疗、教育等缺乏稳定的预期。从一个国家的角度来讲，出于谨慎目的增加储蓄是理性的，但从全社会的角度来看，大量资金沉淀是完全低效率的。因此，必须将尽快完善社会保障制度、稳定居民的未来支出预期，从社会稳定的考量上升到国家经济安全和发展战略的高度加以研究和实施。
　　再次，中国目前的外汇储备总额达到了1.8万亿美元，居世界首位。庞大的外汇储备既是国家财富的象征，同时也给保值增值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近年来，我国在外汇投资方面进行了一些新的尝试，如新批了多家QDII(合格的境内投资者)，2004年特批全国社保基金投资香港，2007年又成立了中投公司负责运作国家外汇储备等。总的来看，有得有失，但方向无疑是正确的。经过一年多的大幅度下跌。目前国际资产价格已经回归到了相对合理的水平，相当一部分企业市场价值出现了明显低估。近期，日本银行已经开始借金融危机大举进驻美国金融市场，三菱UFI金融集团将收购摩根士丹利20％的股份，野村控股通过拍卖成功购得雷曼兄弟旗下亚洲业务，就连以谨慎著称的巴菲特也分别斥资50亿和80亿美元入股高盛和通用电气。目前我国的各项社保基金(含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管理的基金)积累总额已经达到了近2万亿元人民币，长期来看必然要寻求投资渠道，如果目前能够积极创造制度条件，伺机介入，一来可以实现基金的保值增值，二来可以策应国家的整体对外投资战略，应是不错的选择。
　　最后，此次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就政府提出的拯救计划召开听证会。在电视上看到，财长保尔森和联储主席伯南克耐着性子反复回答诸如为什么投资银行会倒闭、为什么银行的问题会最终影响到实体经济等提问，事后美国电视台记者无奈地说，保尔森和伯南克是在给议员们讲解最基本的金融概念。金融服务专门委员会的议员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对华尔街的理解能力也就可想而知了。近年来随着国际资本市场的发展，各种理论纷繁复杂，金融产品创新不断，而金融机构中又集中了大量的专门人才，在金融知识方面具有近乎垄断性的地位。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肩负着制定基金投资的大政方针和实施监督管理的重任．唯有不断加强全系统专业人才的培养，才能够确保具有与相关机构平等对话和有效开展工作的实力，否则很难适应未来工作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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