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生态视域下的项羽解读

[摘   要]中国原子能出版社出版的《项羽十论》值得推介有四：一是该书以管理学、品牌学、企业文化学等现代社会科学理论为思维依据结构项羽人生，是项羽研究中的新思维;二是该书开辟了一个将项羽与所处的文化生态环境互动解读的新视域;三是作者在大的文化生态环境背景下对项羽行为给予解读同时对前人研究成果进行梳理，爬罗剔抉，刮垢磨光，合理采纳其观点;四是具有通俗化、大众化、易于传播的学术研究风格。

[关键词]项羽十论;文化生态;视域;解读

项羽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历史与中国文学研究的热点人物，两千年来绵延不绝，名家辈出，成果累累，已经形成了文学、历史、心理、政治、军事、文化、考古等多种角度的研究视域。在挖掘项羽精神和文化价值，还原历史真实，探究历史发展规律，分析项羽成败原因，古为今用等方面取得了长足进步。

但这并不表明项羽研究已经不能够突破了。科学研究是一个不断纠伪、证错、探新的过程。长期从事经济市场研究的高国兴教授在离开文史研究领域17年后，回归教育，因有一段在项王故里宿迁工作的经历，于是重操旧业，立足前人对项羽研究基础，融作者政府运作、企业运作、市场运作等人生经历于其中，将项羽纳入到一个大的文化生态环境里进行审视研究，写就一部《项羽十论》（中国原子能出版社，2014年10月），视角独特，新见迭出，成一家之言，对项羽研究具有一定的冲击力，值得推介。

第一，该书以管理学、品牌学、企业文化学等现代社会科学理论为思维依据结构项羽人生，在著作大的框架方面，体现出了项羽研究的一种新思维。

企业文化学理论认为，企业是个生命体，企业具有生命现象，构成这一生命体血液与灵魂的是其精神、理想与目标。企业作为生命体的特征有初创，有发展，有成熟，有高峰，有衰退，有灭亡这样的过程。企业家的责任是延长企业的成熟与高峰周期，延缓企业的衰退期与死亡期。品牌学理论认为，品牌发展也有生命周期，即引入期，成长期，成熟期，衰退期，最后退出市场，进入死亡期。组织行为学、管理学、营销学等许多现代社会科学理论都是围绕企业、产品生命周期这一过程指导其运行的理论。

纵观项羽一生，从出生到死亡的31年时间里，基本上都是围绕灭秦对秦皇“取而代之”这一理想目标实现与延续展开的，其辉煌与精彩都在于此，其失败和为后人惋惜之处也在于此。项羽的一生是可以看做是“项羽”品牌形成与发展乃至灭亡的过程，是“项羽”企业从酝酿到建立、发展、壮大、成熟、衰退、灭亡的过程。

只不过“项羽”企业在历史上表现出的是以项羽命名的军事集团组织、政治集团组织。构成项羽军事集团组织、政治集团组织血液和灵魂的是灭秦对秦皇“取而代之”的目标。这个目标既是项羽的人生目标、理想目标，也是项羽军事集团、政治集团的军事目标、政治目标。以此为核心，将项羽人生划分出生期、准备期、发展期、成熟期、高峰期、衰退期、死亡期，不仅符合项羽发展实际，而且有助于挖掘出历史记载中文字背后的信息，把握项羽命运发展的内在逻辑，正确认识其成功与失败的内在规律。

应该高度肯定高国兴先生项羽研究的这一思维体系，对以往项羽研究产生了一种全新的颠覆效果。如对项羽在下相与吴中研究，不仅弥补了以往项羽研究中对下相与吴中这一段的不足，并且使项羽在下相、吴中生活这两段经历的研究具有了对项羽成功与失败特别重要的意义，成为不可缺的一部分。该书认为，项羽的灭秦对秦皇“取而代之”的成功，得益于下相的家族传统教育、文化教育、技能教育以及游历经历，得益于吴中有意识准备。其失败根本原因在于下相阶段受齐鲁文化影响较大，建立齐桓公的霸业是其目标，没有统一天下的“帝业之虑”，属于“半截子革命”，被具有“帝业之虑”的人取代有一种必然的趋势。

第二，该书开辟了一个将项羽与所处的文化生态环境互动解读的新视域。

以往的项羽研究中都把项羽所作所为当做一个个体行为进行考察。实际，项羽从举事后，他就是一个军事集团组织、政治集团组织的代表人了，而举事前，项羽一切活动也是围绕举事所做的准备。所以，项羽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个体行为了，属于组织行为，或者说是运用组织实现个人目的的行为，是个体受组织目标、组织利益约束下的行为。项羽的各种决策是在大的文化生态环境下做出的，是与文化生态环境互动的成果。

在这种研究思维指导下，该书发现了许多过去项羽研究中没有注意到的新问题，如：项羽为什么把彭城视为故乡？项羽在下相生活多少年？项羽在吴中究竟干了些什么？项羽的军事才能是怎样炼成的？陈胜是“农民工”出身，项梁出身“将军世家”，但为什么对陈胜“上柱国”的任命欣然接受？项羽杀殷通是忘恩负义吗？项羽为什么不像杀殷通那样杀宋义？项羽内仁为什么对外塑造出的形象却是“残暴”？项羽取得钜鹿之战胜利后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章邯？项羽率诸侯军入关后为什么没有直接进入咸阳而是将军队驻扎在鸿门？刘邦声称迎接项羽军却驻军霸上不见项羽？等等，对此，作者都给予一一解释。以项羽为什么不像杀殷通那样杀宋义这个问题为例，该书解释说，此时，宋义是被楚怀王任命的北路军上将，项羽是被任命的次将，斩杀宋义要符合组织原则与程序，于是，他先做舆论工作，联络部属，煽动全军对宋义的不满，然后，矫命为自己行为寻找借口，最后，派人汇报宋义被杀过程及其罪状以及处理建议。使一次军事政变活动，变成合乎组织程序要求的行动，合理合法被任命为上将軍。

该书对项羽研究中的传统问题也提出了新见解，例如，鸿门宴中为什么不杀刘邦？该书认为，此时，项羽与刘邦此时都不是个体人物，市井好汉，言语不和，率性挺身而起，拔刀相向，他俩现在是被楚怀王任命的两支武装：一个是西路军负责人，一个是北路军负责人。他们的行为得符合组织行为要求，否则就不能得到楚怀王、各自的属下以及社会的认可。他们的行为要为各自的军事集团、政治集团以及各自的拥趸负责。又如，韩信为什么没有得到项羽的重视？该书解释说，韩信与项羽人才结构没有互补性，人才类型具有趋同性，不是最佳合作搭档，韩信在项羽处得到重视前提是他首先具有一定人数的武装。再如，项羽为什么不重视范增？该书解释说，范增与张良虽然在项羽与刘邦集团处于智力核心位置，但二人有很大的不同。范增是项羽的助手兼幕僚，张良是刘邦的幕僚。幕僚在管理系统中处于决策参谋系统，职责就是出主意。助手在管理系统中是领导的下属，职责是落实领导的决策，兼提建议。范增是被楚怀王任命的末将，曾与项羽并列过，虽为项羽节制，但主要职责不是提建议。

第三，作者在大的文化生态环境背景下对项羽行为给予解读同时对前人研究成果进行梳理，爬罗剔抉，刮垢磨光，合理采纳其观点。

如，对钜鹿之战项羽胜利过程历史书写相互“抵牾”的疑点，作者实录了当代学者王文涛先生、程步先生的质疑，但作者最后提出，无论过程到底如何，都不影响结果是项羽从项梁之死受到楚怀王熊心排挤的被动局面争取到了控制反秦联盟大局的主动局面。并高度肯定钜鹿之战胜利对项羽的意义;一是奠定项羽霸业基础;二是标志项羽个人人生发展达到一定的高度;三是标志项羽成为一位成熟的政治家与军事家;四是完成他个人形象定位，向世人展示了他的勇武。

又如，对项羽是否坑秦降卒了，作者直接采纳了程步先生的《真项羽》一书中以六项证据否定项羽坑杀秦降卒20万的历史结论。

再如，对鸿门宴书写，作者采纳了传统的认为有司马迁想象成分在里面的观点，否定了鸿门宴上项羽是否表现出愚蠢与不愚蠢的这种过度依赖文本解读的思维。而是跳出鸿门宴历史书写的具体细节，把“项刘会”放到项羽人生发展目标、项羽军事集团、政治集团发展目标来把握其项羽应该有的行为表现。那就是刘邦来了，就是表明刘邦选择的是“和平”道路而不是与项羽“分裂”走上对抗的道路。刘邦来参加项羽主持的宴会，就表明刘邦拥戴项羽为“霸主”。历史上诸侯国霸主地位确立都是以宴会的形式进行的。项羽个人人生发展与集团发展目标以鸿门宴为标志实现了。

还如，对项羽之死，该书指出了司马迁对垓下之战书写中有许多存疑的地方，摒弃了学术界对项羽到底是死于东城还是乌江的争论，从文学角度给予了全新解读，其实就是否定了传统的对项羽之死的文献考证式的研究思维。

第四，伴随教育、科研产业化浪潮，在学术研究规范化、格式化、标准化要求趋势下，也产生了另外一种通俗化、大众化、普及化的倾向。央视百家讲坛是这种学术研究要求的推动者，易中天先生学术著作是这种研究风格的代表。属于应用型学者高国兴先生其职业经历从学界到政界、商界，研究领域从文学到文化、经济，每一次职业、研究领域的转换，都促进其将所学理论转化为服务社会、应用实践的能力，最后回归到学界，回归到文史领域，自然是主张学术研究要大众化、通俗化、普及化。《项羽十论》融理论于书内，沿着项羽出生、事业准备、发展、成熟、高峰、衰退、死亡过程，娓娓道来，边叙述边进行现代社会科学理论思维依据下的项羽与文化生态环境互动阐释，语言通俗、精炼，层次清楚，观点鲜明，无论是否是专业项羽研究者都能够读懂此书，相信该书出版必定会拥有相当多的读者。

需要指出的是，該书长处与短处也在于上述最后一点。过于照顾到阅读、传播，研究所依赖的现代社会科学思维理论依据没有得以充分展示，或者说书中缺少必要的理论依据章节;有些结论式的语言表述后面还需要加以论证才显得扎实;有些引文还需补注才显得严谨。在这一点上容易遭到学界的攻讦。但对此，或认为是长或认为是短，判断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全在读者自己，因人而异，不能定于一尊。在此不缀。

（编辑/穆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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