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日环保见闻

去年秋季，我受日本滋贺县琵琶湖环境科学研究中心邀请，参加，由该中心主办的湖沼监测系统国际学术研讨会。在学术会上各国的环境专家交流了有关湖沼学研究的成果，我本人交流了《洱海水生植被演替研究》的论文。会议期间，我受滋贺县立大学环境科学系的邀请，在该校举办了洱海水生植被演替的演讲会。我们还到国际湖泊委员会拜访了原琵琶湖研究所的老所长、国际湖沼环境委员会(ILEC)主席吉良龙夫老先生。他已八十六岁高龄，虽不再任职，但仍然担任着该委员会的顾问，兼任大阪市立大学名誉教授，当年他带着琵琶湖研究所的一班人马来到云南大理，对洱海的生态以及水生植被进行过调查研究。

我在滋贺县短短的四天时间里，通过所见所闻，充分感受到了当地居民的生态环保意识，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景况感受颇深。

人居环境清洁卫生

我们下榻的旅馆名叫α－1旅馆，附近的街道上只见川流不息的汽车。

我早晨起床后，喜欢顺着人行道在旅馆周围走一走。无论我走在大街的人行道上，还是穿行在小街小巷，或是漫步在居民区的水沟边，都见不到人们丢弃的塑料袋、塑料瓶、纸屑果皮等废弃物。路旁的草丛中也见不到任何垃圾，宠物粪便，水沟里流的水都是清澈的，环境十分清洁。街上见不到环卫工人在扫地，或者是清洁车之类的环卫设备在运作，只是在进入琵琶湖环境科学研究中心的樱花大道上见到有人扫树叶。人在这种洁净的环境中不会忍心丟弃垃圾污染环境。公共厕所没有专人管理，但是见不到污垢，非常清洁，里外都闻不到臭味，老人和残疾人常坐在厕所外的木凳上和专为残疾人配备的轮椅上休息。厕所外面还放有自动售货箱，里面装有各种各样的饮料和矿泉水，只要按照标价投入硬币，你所需要的饮料或矿泉水就会自动出箱。日本人现在的平均寿命达到78岁，女人的平均寿命高达84岁，居世界第一位，这些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们清洁卫生的人居环境。

处处体现节约

日本是一个经济强国，也是一个能耗大国，它拥有不计其数的汽车。此外，办公室、居所里安装的空调设备，一年也要消耗掉大量的能源。但是，他们在生活起居方面却处处体现节约。我们下榻旅馆的单人房间，长不到5米，宽2.5米左右，就这么十一、二个平方的房间里有一个约1.5平方的卫生间，一张宽约1.4米左右的单人床，还放有写字台、控电柜、行李柜、空调器、电冰箱和电视机，桌子下面放着一只塑料垃圾筒(里面不衬塑料袋)。卫生间与后墙之间还有一处宽约30公分的空档用做挂衣服，门后面还装有挂衣钩。卫生间里有小浴盆、坐便器、洗脸盆，墙上安装有半身镜子，镜子下边的小平台上放的一次性用品有小牙刷、牙膏、剃须刀，坐便器前边的墙上挂着一个小塑料袋，用于装便纸。卫生间的外墙上安有穿衣镜，写字台的上方也安有镜子，镜子左边的墙上安有一个小烧水器。整个房间显得很紧凑，充分利用了空间，该有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使人感到非常方便。但是，如再进去一个人就显得拥挤了。打开房间里的热水管龙头，放出不到1升的冷水就有热水出来(不像我们国内宾馆里的热水龙头，要放许多的冷水才有热水出来，而这些冷水就白白浪费掉了)。卫生间里放的洗涤用品，洗头、洗身或者洗涤衣物，涮洗时用很少的水就能涮洗干净。烧水的小电磁炉，水一开就自动断电，水不会涨瀑出来。

吃的方面也体现节约，我们开会时在研究中心用中餐，一人一盒用可回收塑料盒装的盒饭，里面盛有约二三两米饭，两块鸡肉或鱼肉，一点生菜和咸菜。食量大的人是不够吃的，难怪中国人说吃不饱肚子。但日本人习惯少吃，有七分饱就可以了。宴请客人时，菜是一道一道的上，有几个人吃饭盘子中就有几块肉或菜，吃完一道再上一道，到吃饱为止，一点也不浪费。这使我想起有一次日本人到大理来与我们合作做洱海课题，他们要宴请我们。请我们的人替他们点菜。我们的人用本地的请客观念替他们点了很多的菜，结果吃不完剩下半桌子菜，他们很生气，说为什么点那么多的菜，吃不完浪费多可惜。

公共厕所的水、电都是自动控制的。人进入后如光线不足电灯就自动亮起来，人离开后电灯就自动关闭。人在小便时不冲水，等人离开时才冲水，不像我们有自动控制的小便池，人不离开可能会冲上几次水。洗手的水龙头，手伸过去才开水，手离开龙头立即关水。说实话，我们的类似设施就没有他们的先进，水资源浪费严重。

城市道路并不宽敞，两到三车道。修筑道路不是大开大挖，刻意去截弯改直，产生大量的弃土覆盖植被，并且造成水土流失，而是依山就势，尽量少破坏地表植被。人行道宽1米多一点，两人不能并排而行。人行道并不完全紧挨着大路，而是依据地形，有的路宽不够就绕道，有的绕道的距离还不近，但是总的方向是一致的，体现十分珍惜土地资源。道路两旁的绿化带也不强求一致，能种树就种树，没有地方种树就不种树。行道树下也不统一种上草坪，而是任其自然，该长什么草就让其长什么草，充分展示尊重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

再说他们的民居建设方面也是充分体现节约土地的原则。日本是一个人口密度很大和国土资源非常紧缺的国家，又是一个地震多发的地区。民居建房一般就盖两层房，面积大约有120平方，没有围墙和停车场。房门就直接临街或者临巷，汽车就停在自己的房子旁，但对出入的车辆没有影响。有时在一个小区建有一个小的停车场。供在家门前不能停车的住户停车，他们从方方面面节约土地资源，环保科技种田，控制农田的化肥、农药流失，减轻农业面源对水环境的污染，用有限的土地养活了一亿多人口，并且实现了粮食的自给有余。

控制汽车尾气污染

日本是一个汽车大国，几乎家家有汽车，人们以车为伴，街上行人很少，大多在汽车里。街道上汽车一辆接着一辆，车速很快，但来往车辆各行其道，不越雷池一步。交叉路口没有安装什么电子眼之类的监控装置，也见不到交通警察在维持交通秩序，大家自觉遵守交通规则，决不超速行驶和闯红灯。红绿灯不仅大路口有，小街小巷口也有，因为汽车无处不在，无路不走。在人行道上行走的人们，见到红灯亮了就停止前进。要横穿公路非得等绿灯亮了才能通行，否则快速行驶的汽车很难控制住，会出车祸的。在琵琶湖环境科学研究中心工作的华人焦先生告诉我，在日本交通事故的赔偿很重，如果车祸死人，交通警察认定是肇事者的责任，那么肇事者除了要坐很长时间的监狱外，还得赔偿数额巨大的赔偿金，足以使你倾家荡产和经济上终身不能翻身。因此，大家都严格地遵守交通规则，交通井然有序。

日本对汽车的尾气污染控制得很严格，汽车尾气排放的污染物超过国标一律不允许出产。街道上虽然汽车川流不息，但是见不到汽车尾、部排出的浓浓黑烟和闻不到刺鼻的汽车尾气味。由于道路干净，奔驰的汽车没有扬起灰尘造成空气的二次污染。

琵琶湖治理很成功

琵琶湖面积有600多平方公里，相当于我们洱海面积的2.5倍大。琵琶湖环境科学研究中心就坐落在琵琶湖南湖边上，出研究中心的大门四五十米就到了琵琶湖边。岸边湖水清澈见底，水草清晰可见，水面上水鸟自由地戏水。沿湖边有100多米宽的白沙滩，沙滩上没有鱼塘、房屋等建筑物，建筑物都建在湖滨带以外。湛蓝色的湖水在白沙滩的映衬下自然秀美。琵琶湖的对岸有五个湖上喷泉，白天喷泉呈现几十米高的白色水柱；夜晚的喷泉，则在红、绿灯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五光十色，非常漂亮。湖面上停泊有许多私人的小游艇，周末才见得到快艇在湖面上驰骋，有时还见到大旅游船在湖上游鸢。琵琶湖的风光很美，吸引了许多游客到琵琶湖观光旅游和度假。

琵琶湖原来污染也很严重，曾经出现过蓝藻水华，后来他们采取了一系列的治理措施，控制了污染，使水质得到改善。他们采取的措施有如下这么几条——

一是治山。琵琶湖周围的山不高，属于丘陵地形，但每一座山都是被绿色覆盖着，而且都是常绿阔叶林，除了有建筑物的地方外，植被的覆盖率几乎达到了100％，基本没有裸露的地方。常绿阔叶林起到很好的蓄水保土作用，雨季避免了山地的水土流失，旱季又将蓄积在林下地被层的水分释放出来。因此，从山上流出进入琵琶湖的水都是清洁的常流水，这就从源头上控制了山地面源对湖泊的污染，并且为琵琶湖提供了充足的水资源。焦先生告诉我原来琵琶湖周围山上多是针叶林，后来经过人工改造成为常绿阔叶林。

二是治水。琵琶湖环湖的生活污水实现了截污，对污水进行了深度处理后又回归人琵琶湖补充水资源，污水经过深度处理后还作为饮用水供居民饮用，即实现了水资源的循环利用，控制了琵琶湖水资源的过度开发，又使污水资源化，节约水资源，保证了琵琶湖的运行水位。工业废水是绝对要求达标排放。城市里人为活动场所的地方，如果不用水泥硬化就铺上粗沙粒，这是为防止雨水对地表泥土的冲刷，造成城市地表径流对湖泊的污染，同时使雨滴通过粗沙渗入地下，蓄积起来慢慢释放补充湖泊水资源。因此，琵琶湖周围的每一条入湖沟渠水都清澈见底。

三是控制农业面源污染。农民家厨房里洗碗池的下水道口用塑料网兜扎起来，不让食物残渣进入下水道污染琵琶湖。生活污水不能载人排污干渠的农户就安装小型的污水处理装置。农田灌溉不是大水漫灌，而是采取浸润灌溉，并且合理施用化肥、农药。还采取一些绿色覆盖，免耕种植等措施，从源头上控制了农业面源对琵琶湖的污染。

四是广泛进行环境科普教育，提高全民的环保意识。琵琶湖博物馆就建在湖边上，博物馆的规模很大，馆内陈列了琵琶湖的演变历史，古生物和现代生物物种，外来物种入侵情况，古代琵琶湖周围居民的生活情况，捕鱼和航运的发展历程、环境监测的发展与水质的变化情况，环境保护措施等的图片、标本、实物、文字说明。水族馆各种鱼类在玻璃橱窗、玻璃隧道里自由自在地游动，使人犹如进入水底世界一样。我们在琵琶湖博物馆看到许多中小学生、老年人在那里参观学习、拍摄照片，接受环境保护知识的教育。环境信息的公开，使广大老百姓对琵琶湖的历史和现状有了一个非常清楚的认识，产生了危机感和紧迫感，充分认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全民环保意识提高了，人人自觉行动，为保护琵琶湖的生态环境作贡献。琵琶湖的保护和治理有了广大民众的参与，大量的生活面源就可以得到有效控制，这就大大减轻了湖泊的污染负荷以及政府采取工程治理措施投入的经费和治理难度。

琵琶湖的污染在得到有效控制后，蓝藻水华消失，水质好转，水质相当于我国地表水质的二类标准，透明度达到6米以上，按照原来琵琶湖研究所的职员，现在是滋贺县立大学教授的浜端悦治先生的话说，1992年他们到大理进行洱海调查时，洱海的水质比琵琶湖好，去年年底他们到大理时看到洱海水质就没有琵琶湖的好了。琵琶湖治理成功的经验给了我们这样一个极其重要的启示：要从源头上治理湖泊污染，而不是尾部治理湖泊污染；要加大环保宣传力度，使公众积极参与湖泊环境保护。

(人与自然主持 杨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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