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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仪与台湾二二八事件

发布时间:2023-06-14 16:18:02 | 来源:网友投稿

六、暴乱从台北向

台湾各地蔓延

此后,事态越出台北,向台湾各地蔓延。

28日傍晚,与台北毗邻的基隆最先得到缉烟事件消息,民众随即围殴外省人,打死打伤多人,并包围袭击该市第一警察分局,夺取枪支。

3月1日晨,台北县学生与桃园民众会台,联手占领县政府。

3月2日,嘉义民众包围警察局,收缴枪支,并于次日召开市民大会,接管电台,征召志愿者,成立台湾民主联军,攻击宪兵营、军械库、水上飞机场、军营;3日晚接管市政府。

3月2日,台中召开市民大会,举行游行示威,包围警察局,强行收缴警员枪械,然后转道包围台中县长刘存忠私宅,打死卫兵,削去耳鼻,痛殴刘本人;3日4日,台中民众手持收缴的枪支,进攻并接管宪兵队、团管区司令部、军械库、广播电台、电信局、专卖局等大部分官方机构;5日,包围台中空军第三飞机制造厂,拘押该厂数百名外省官兵眷属,同日成立“二七部队”(以纪念2月27日缉烟事件),展开武装斗争。

3月3日,高雄民众趁夜袭击警察局,夺取武器;5日,占领该市大部分军政机关。

风暴同时波及台南、漳化、板桥、新竹、宜兰、花莲、台东、屏东等各市县,唯独澎湖,虽也风声鹤唳,终告相忍平安,事后蒋介石专门拨款二亿元,“以示慰勉”……

很显然,一起最初由普通民众自发而起的抗暴斗争,已经随着事态的扩大,被掺杂进了大量不确定因素,除了游民、黑社会、日本浪人,还有日本退伍军人、亲日御用文人、境内外台独势力等,无庸讳言,其中不乏中共台湾地下组织居间所起的作用。以台中为例,其发动组织者,就是中共台湾省工委的秘密党员谢雪红,她在事件爆发之初,即明确提出“结束国民党一党专政,立即实行台湾人民民主自治”的政治主张,台湾工委还迅速成立了武装斗争委员会,试图在全岛发动武装起义。其他如2月28日一早组织台北学生上街的台湾省政治建设协会,以及3月2日成立的嘉义民主联军中,都不乏中共台湾地下组织的身影。

所以,老版《辞海》《中华民国史词典》等,以大陆意识形态为视角,取事件中确曾发生过的部分事实为依据,将“二二八”界定为“起义”,也不是没有其道理。

谢雪红1925年加入共产党,1928年4月15日在上海组建台湾地区共产党组织,“二二八”前的公开身份是建国工艺职校校长,“二二八”后逃往香港,1947年11月12日在港成立“台盟”(台湾民主自治同盟),1949年回大陆参加新政协筹备会,登上天安门城楼开国大典观礼台,1957年因主张“台湾特殊论”、“台人治台论”,被打成右派,1970年11月5日病逝于北京。 无论过去和现在,让国共两党都无法容忍的,是“二二八”过程中的台独喧嚣。美国驻台北副领事葛超智(英文名George H.Kerr),早在事件之前就鼓吹“台湾地位未定”、“台湾人应自决”等主张,事发后错判形势,认为机不可失,公开出面寻求对台湾的“联合国托管”和“台湾独立”。当时在台湾土作的陈甥丁名楠后来抨击道:“美国驻台副领事乔治·柯尔(即葛超智)在此期间,非常露骨的散播各种不实谣言,制造各种纠纷,混淆国际视听,致使事件不断的蔓延、恶化。”其间,甚至有人提议成立“新华”国,设想国旗图样为“日本太阳旗上加一黄星”,创年号“台湾自治邦纪元元年”,改政制国体“一如、日本政府”。这一切,不能不大大加重陈仪和蒋介石对事态严重程度的估判,不能不加快他们最终大举军事镇压的步伐。

葛超智于事件结束后的3月17日奉命回国,直到1992年病逝于檀香山,此生再未踏上台湾一步。据说他即便进入暮年,记忆力大衰,但只要有人一提起蒋介石或陈仪的名字, “他仍会激动地跳起来,痛斥这两人残害台湾人的罪状”。1965年葛超智在美出版《被出卖的台湾》一书,书中以—个外国人的视角记录和阐释“二二八”,至今仍被台独分子引为谴责国民党行政窳劣的‘铁证”。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台湾人士,将他视为导致“二二八”冲突恶化,无法和平收场的关键人物;更是造成六十年后“二二八事件”仍迟迟落不下帷幕、埋下无穷后患的罪魁祸首。

七、面对危局,陈

仪干了些什么

面对危局,陈仪在干什么?

几乎无须翻检史料,大凡有一点阅历的中国人都能荷得出,面对暴民,统治者的词典里历来只有两个词汇:要么“镇压”,要么“绥靖”;选择的标准,单看打得赢打不赢。打不赢时,绥靖是可选之策;打得赢时,一律镇压没商量。

事前以极其官僚的傲慢冷漠其事,事中以极其低能的应激大开杀戒,事后以极其自得的敷衍故态复萌,这几乎是中国历史上所有统治者应付一切民变的三步曲,无有出其窠臼者。

不幸的是,面对遍布街头的暴虐,陈仪一时几乎无兵可派。

台湾回归之初,国民党曾派出第六十二军和第七十军驻扎台湾,但由于大陆内战正酣,蒋介石无力担负驻台军费,一切费用均需台湾自理,让陈仪背上了4-沉重的经济大包袱,加之国军以救世主面目君临台岛,纪律废弛,为所欲为,成为台湾社会的麻烦制造源,也让陈仪十分头疼。所以当蒋介石因兵力不足欲从台湾调兵去打共产党时,陈侧顺水推舟,一口应允。陈仪的慷慨让许多心腹部下惴惴不安,力劝陈仪挽留驻军,以防不测。陈仪不听(也可理解为“疏忽”),一意孤行(也可理解为“无智”):“我以至诚爱护台人,台人决不会仇我……”(更可理解为“虚矫自饰”)至事件爆发,全台仅有驻凤山的一个独立团,另有一个工兵营、三个要塞守备大队、两个宪兵营,分驻全岛各处,总计约5000兵力。其中驻守台北地区的,仅有一个连。

从2月28日开始,各路造反民众之所以能够连连占领政府、包围兵营、抢夺军械,对“外省人”痛下杀手,实在是因为台湾兵力单薄,自顾不暇,防不胜防,而非陈仪手软。

事已至此,陈仪终于按捺不住。还在事件发生前的1947年2月10日,蒋介石就曾致电于他: “台省不比内地,军政长官自可权宜处置也。”权宜处置什么?老蒋自有谕解:“据报共党分子已潜入台湾,渐起作用,此事应严加防范,勿令其有一个细胞遗祸将来。”也就是说,杀共产党你尽可放手,先斩后奏。

但陈仪的态度一时间还难以如此强硬。1947年3月6日,他在呈递蒋介石的函件中写道:

此次事情发生后,职之处置甚感困难。就事情本身论,不止违法而已显系叛乱行为。严加惩治,应无异议。惟本省兵力,十分单薄,各县市同时发动暴动,不敷应付。……如果依法严惩,势必引起极大反响,无法收拾。为顾及特别环境,不得不和平解决。(对于殴打外省公教人员一事,不予追究。外省人以为此后工作将无保障,心甚不安,但

职为顾及大局,不能不如此)

暴乱初起,从台北开始,各地相继戒严,但一则由于兵力单薄,二则出于各种考虑,陈仪的态度的确比较克制。他的底线是:一,确保台湾属于中国之主权;二,避免赤化。余皆可以让步。按他3月5日对记者所言,即“余之去留问题,早已置之度外。余今所拼力奋斗者,厥为维护台湾主权及避免共产化。”口径与蒋介石一致,惟顺序稍有颠倒,老蒋是反共第一,主权第二。

3月1日、5日、6日,陈仪三次通过广播发表讲话,公开承诺,对参加此次事件的人民,一律不加追究,已拘捕的一律释放,死伤者予以抚恤治疗。对其他政治经济要求,如改台湾长官公署为省政府、省政府组成人员及各厅处长尽量任用台籍人士、提前民选县市长、台籍公务人员与外省派员同级同薪同酬,缩小公企以保护涉及民生的民企等,陈仪亦痛痛快快地全部答应。唯独对3月7日由省参议会等组建的“二二八事件善后处理委员会”等政治势力提出的四十二条,“陈仪披阅未毕,忽赫然震怒,随手掷地三尺外,断然拒之。”无怪陈仪震怒,原来四十二条中竞堂而皇之地写道:政府各地武装同志应交出武器,警备司令部须撤销,陆海空军人员一律用本地人,由处委会接管长官公署云云……

一度,连蒋介石也显得比往日宽厚温柔,多次表示要以“怀柔”处之,他在1937年3月7日的日记中写道:

自上月二十八日起,由台北延至全台各县市,对中央及外省人员与商民一律殴击,死伤已知者达数百人之多,陈公侠不事先预防,又不实报,乃事至燎原,乃始求援,可叹!特派海陆军赴台,增强兵力。此时共匪组织尚未深入,或易为力,惟无精兵可派,甚为顾虑。善后方策,尚未决定。现时惟有怀柔。此种台民初附,久受日寇奴化,遗忘祖国,故皆畏威而不怀德也。

后世的一些解读者,依据日记中出现的“怀柔”二字,撇开上下文语言环境,认为后来的镇压并非老蒋本意,而是陈仪把经念歪了。然而这样的解读大有问题。难道老蒋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他的“怀柔”,是因为“惟无精兵可派”,而不得不采取的下下之策。即便如此勉强的“怀柔”,也是被约束在“现时”的有效期内的,期效短暂,弹指作废。这个短暂的“怀柔”期应当理解为在他“特派海陆军赴台”并到达之前,此时“怀柔”,将有利于维持“共匪组织尚未深入,或易为力”的现状。什么叫“或易为力”?说白了,就是更容易下力镇压!此外,在一个国家级元首的心理天平上,与他动辄挥师百yjN启内战祸端的“强硬”相比,向台湾派遣一师一团的小小兵力,难道还不够“怀柔”吗?蒋介石所说的“怀柔”,与常人的理解恐怕不是同一个概念。否则,既然“怀柔”,何必“特派”?联想到他二十多天前授权陈仪“权宜处置”‘时的叮嘱:“勿令其有一个细胞遗祸将来”,杀伐之心岂非早已显露无疑!结合蒋的一生,我们几曾见到他对反抗者施以“怀柔”过?老蒋的一贯逻辑,纵使纯粹民变,共党分子也必然寻隙渗透,为了彻底消灭渗透其间的每一个细胞,则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走一个。“二二八事件”后来的走向完全证实了这一点。抠住老蒋日记中的个别字眼雕章琢句,以为罪在陈仪,未免也太书生气,哪有不上当受骗,误导后世之理!

老蒋其实已在日记中说得明白:“此种台民……皆畏威而不怀德。”

3月3日,国民党政府原派遣驶往日本,作为占领军象征的三艘兵舰,转航开赴台湾,在基隆靠岸,引发岛内一片慌乱,到处风传国军即将来台镇压。

事实的确如此。陈仪的幕僚心腹们,几天来已反复奏请南京出兵,甚至攻击陈仪“犹粉饰太平”,非弹压不足以令此种台民“畏威”。

3月5日,驻扎江苏昆山的国军第二十七师师长刘雨卿,接国防部电令,着即进京(南京)见蒋,所部立即赴台,限于7日必须在上海吴淞码头登船启运。

3月7日,陈仪两次电请委员长,仅二十一师“不敷戡乱之用”,至少再加派一个旅来台。并要求派他的学生汤恩伯前往指挥。

3月8日下午,福建宪兵第四团的两营宪兵乘军舰,首先自福州抵基隆。

数日之内,陆续抵台的部队计有:二十一师全部五个团,宪兵五个营,还有一个特务营。

3月7日,陈仪回电蒋介石:“……目前我因限于武力,十分容忍,廿一师全部到达后,当收斧乱之效。”

措辞凌厉,斩钉截铁,陈仪似乎已全然忘却昨晚刚刚通过广播作出的旦旦信誓。由此可见,凡政治人物在人前人后、大庭广众之下作出的所谓“承诺”,吾等草民千万不可轻信之,更不可未加识别即搬来作为“科研”凭据。

3月8日陈仪再电蒋介石:“一俟刘师长廿一师之一团开到台北,即拟著手清除奸党叛徒,决不容其迁延坐大。”

从3月8日晚福建宪兵抵达基隆开始,镇压即在全台次第铺开。9日,刘雨卿从南京乘“美龄号”直飞台北,向陈仪面授总统“口谕”。13日,刀锋首先指向新闻界,凡对政府发动舆论攻击的一些报社社长、总编、主任,都被押人囚仓,统统格杀勿论。其他乱党暴民,也均在扫荡之列。“一律不加追究”之承诺,粪土不值。

至1947年5月16日清乡结束、戒严解除,全台被捕被杀逃匿流亡人数据称“无虑数万人”;被镇压的对象中自然有相当数量为劫掠财物、滥杀无辜的暴徒、刑犯,但也不乏冤捕冤杀及中共地下党,具体数字至今无法弄清。

事后,据台湾警备司令部统计,截至1947年3月31日,军警方面死亡官佐14人,士兵74人,受伤官佐108人,士兵218人,失踪官佐2人,士兵24人;公教人员及普通百姓死亡304人,受伤1556人;总计死亡失踪418人,受伤1882人。

1995年台湾立法院通过《二二八补偿条例》,由行政院委托“二二八事件纪念基金会”受理相关补偿案件,截至2006年,赔偿死亡失踪案共859人,这个数字与实际情况显然不符,但时隔六十年,谁又能穿越时空,再问当年?

对陈仪的表现,蒋介石很是不满。在日记中一再谴责:“公侠疏忽无智所致也。”3月9日又道:“陈公侠平日既以虚矫自饰为能,事发,又不及时采取有效措施,迄至祸已燎原,始行求援,可痛。华北、延安共祸正炽,而又加此不测之变,苦心焦虑,罔知所极,故上周多为台变忙碌也。”

1947年2、3月间,正是蒋介石指挥胡宗南加紧进攻“赤都”延安之时,对孤悬海上的台湾横生不测之变他实在是讨嫌得很,为兑现早已吹出口的“三个月消灭共军”的承诺,他哪有余暇分心、旁骛,能不痛骂陈仪老儿弱智添乱!

3月16日,蒋介石在日记中再次写道:“陈公洽主持台湾政事,不自知其短阙,而睢虚矫粉饰是尚,肇此剧变,又不引咎自责,可为以叹息痛恨也。”当晚,蒋介石明确责令“不引咎自责”

的陈仪自递辞呈;17日,陈仪发出请辞电;18日,蒋复电同意,但要其在料理完善后及新的台湾省政府成立后离台。4月22日,前任驻美大使魏道明出任台湾省省长;5月¨日,陈仪结束了他十六个月的台湾行政长官兼警备总司令生涯,黯然离台。

八、汤恩伯,给予

恩师致命一击

陈仪回到大陆后,蒋介石给他安排了一个闲差:国府顾问,一度将其雪藏,闭门思过。按惯常逻辑,老蒋既然对其如此不满,当然不可能再用他。但是,政治家的逻辑不是以常规顺序为因果的,对陈仪的不满,蒋介石均暗藏在日记里,而表面上,则如他在1947年4月11日回复陈仪辞职电的亲笔函中所言:

收复台湾,劳苦功高,不幸变故突起,致告倦勤,殊为遗撼,现拟勉从尊义,准先设立台湾省政府,至长官公署,须待省府成立,秩序完全恢复时,准予定期取消。

有一句责备之词吗?没有。这就是官场文化。

1948年6月,蒋家王朝已岌岌可危,面壁反省一年有余的陈仪再次沐浴“圣恩”,被赋予比台湾更重要的浙江省省长一职。不过,仅仅几个月后,他即被褫夺了一切权力。对其中原委,这个一向被蒋介石贬为“不自知”的陈仪,明明心知肚明,偏偏死不甘心,非要探个究竟。于是,风尘仆仆赶到上海,岂料当晚便落入了军统的严密掌控之中。

面对危境,这位已然六十六岁高龄的国民党一级上将、曾经的封疆大吏,却似乎浑然不觉。仅仅四天前,在他刚刚接到行政院电令时,展读即毕,不知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如释重负,他还在对身边人说: “这次卸任后可以摆脱公务生活了!”好像颇有无官一身轻的庆幸之慨。

但是,对政治人物的许多姿态性的话语我们还敢当真吗?当然不敢。事实上,在陈仪表面轻松的幌子下,他不能不对自己的处境作出一个判断,非此即彼,十万火急。

一方面,几乎是与行政院电令下达的同时,陈仪还接到了蒋经国代表其父打来的电话,称他家老头子正在奉化溪口老家等着呐,特邀陈伯(陈仪年长蒋介石四岁)前去一叙。蒋介石一个多月前宣布下野,暂将总统宝座让与李宗仁,此时此刻正强忍一腔妒火,蛰伏奉化窥视大局。陈仪这边刚刚放下蒋大公子授话的听筒,转脸那边又接到了蒋介石侍卫长俞济时的电话,内容同样是催促他去奉化。甚至蒋介石本人也向淞沪方面放话,要“汤(恩伯)总司令转公洽兄,交卸后请来溪口一谈”。听上去语调委婉,态度诚恳,仿佛有什么大政方针须向老朋友讨教。

另一方面,陈仪需要从自己视同子侄的汤恩伯那里得到一个解释,对于目前蒋介石亲自部署的“京(南京)、沪、杭三角地带大决战”,拥有军事重权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究竟将何去何从——三周前的1月27日,陈仪特命外甥丁名楠,携其亲笔书写的一封短笺和一张纸条面见汤恩伯。短笺是向汤恩伯引介丁名楠,并无实质内容,要害在那张纸条。纸条上未署上下款,也没有具名,以毛笔竖行书写:

一、军队宜紧缩,二、待遇宜提高,三、驻地宜规定,四、军风纪宜严肃,五、沪防御工事宜停止,已征集之材料,酌量归还,六、营房宜多建,七、征兵宜减少或竞停征,八、军事机关宜紧缩,事权须统一。

毛笔之后是以钢笔作的补充:

甲一、尽先释放政治犯,二、保护区内武器军需及重要物资。乙一、约定0地区在区外停止暂不前进,二、依民主主义原则于0月内改编原有部队,三、取消000给予相当职位。

1月28日,丁名楠在陈仪1日部、原台湾省长官公署宣传委员胡允恭(化名胡邦宪,中共地下党员)的陪伴下到沪,将短笺和纸条而交汤恩伯。

据当时与汤恩伯过从甚密的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主任方治事后回忆,“汤接此信,激动异常…一一日屡以电话约余晤谈,但及余至其住所,却又顾左有而言他,历时甚久,不得要领。余窥其彷徨焦灼,痛苦不安之反常表现,心知必已遭遇严重困难,而有难言之隐,彼既不愿透露,我亦不便追问……”

不用说,汤恩伯的痛苦焦灼完全是南陈仪带来的。纸条以毛笔书写的前半部分,显然是陈仪在嘱咐他,时局艰危,建议你当前最应该做哪些事;而以钢笔补充的后半部分,分明是来自另一个对立阵营允诺的和谈(或者说反正、投降、起义)条件。这个阵营无疑便是共产党。

难怪汤恩伯会痛苦焦灼,关键在于他不想听命于陈仪,如果他愿意听命,义何来痛苦?更糟糕的是,他还想“划清界线”、“大义灭亲”,他要把危害党围的恩师供出去。在所谓原则大义和普世的伦理道德面前,他倾心前者而蔑视后者,拒绝装聋作哑,又充满不欺暗室的冲动。如果不是陈仪,他汤恩伯无论要灭哪一个,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要命的偏偏是陈仪。

汤恩伯,原名汤克勤,乃浙江武义一介穷书生,幸奉陈仪慷慨解囊资助,得以东渡口本,人士官学校就读。毕业回国后,人脉局促的汤克勤,又蒙陈仪举荐,得到蒋介石的青睐,从此平步青云。为感念师恩,汤克勤索性改名汤恩伯,并且人前人后一再表白“不独陈先生一手提拔我,我一生做人做事都是陈先生教我的”。即使后来汤恩伯官衔晋将,一步步跃过龙门,成为蒋介石最为倚重的军事主官之一,与陈诚、胡宗南相并列,仍剥陈仪执弟子之礼,极尽恭谨。而陈仪,也对这位弟子赏识有加,自鸣得意,“二二八事件”期间,就曾向蒋介石点名要汤恩伯领兵,赴台纾难。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汤恩伯终于下定决心。他将陈仪的信函拍成照片,交保密局局长毛人风,送到了正蛰伏奉化的蒋介石手中。

蒋介石接到密报的嗣问应该是1月30日。蒋经国在这天的日记中写道:“下午突接报告,谓陈仪与共方勾结,准备叛变,而且证据确凿。”

随即便发生了陈仪被行政院免职,蒋介石奉化约见等情。此间,巾共上海地下情报网已获悉汤恩伯背叛陈仪,策反失败的消息,即通过潜伏在陈仪身边的谍工,把情报捅给了陈仪,要求其立刻转移。无奈陈仪就是不信,对汤恩伯几十年情同再造的付出,使他过分自负,再次重蹈“不自知其短阙”的性:格痼疾。他不肯相信,那个因指挥孟良崮战役失利,被蒋介石撤职,当众遭辱骂罚跪,还被拳打脚踢逐出客厅的汤恩伯;那个再一次因为自己一再保举而再度出山,当着自己的面痛哭流涕,表示要与独夫分道扬镳的汤恩伯,会在旦夕之际卖自己!他宁愿相信,反蒋的确是汤恩伯自己的真情流露,而非表演,即使汤不愿听从自己,也完全可以自便;对那封信,“如不以为然,看过丢了就是了”,根本用不着勉强,更不至于卖师求荣吧!正是怀着这样极其复杂的心情,陈仪下决心再见汤恩伯一面,听他当面解释清楚。

1949年2月21日下午,陈仪赶到上海,汤恩伯避而不见;2月23日,蒋介石干脆抛开“约见”之类的托词,对已落入笼巾的陈仪正式下达了逮捕令:

几十年情同子侄的汤恩伯,在陈仪六十六年人生的关键一刻,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九、赍志而殁,盖棺论定

在军统的押解下,陈仪由上海而浙江,辗转迁徙,于4月27日,重新踏上台湾的土地。初押基隆,后转台北:

1950年5月,蒋介石下令组成以顾祝同为审判长的特别法庭审判陈仪。6月6日,汤恩伯出庭作证:

我与陈公侠先生私交很好,我年幼时往日本求学完全是他供给的,故平日对他如师如父他所指教的事,很少违背的,但对于这次他指示我的事,我却不能不违背。

包括汤恩伯,还有张群、俞大维等许多国民党高官都曾向蒋介石求情,祈求免陈一死。“国防部”参谋次长林蔚力劝陈仪,写一份悔过书吧,“总得让蒋先生下台”:陈仪偏不买账,“下不下台是他的事,我没有要他把我抓起来”。真乃“耿直如公有几人”啊!(翁文灏语)。

前文说过,蒋介石从来没有对反抗者施行过“怀柔”,除非鞭长莫及。在对陈仪的处置上,尽管有众多的说情者,他丝毫不为所动,一仍贯彻了自己信奉毕生的天条。

1950年6月9日,国民党高等军法合议庭判处陈仪死刑,蒋在判决书上亲批:“准处死刑可也,即日执行。”

执著于一次胎死腹中的“谋反”,蒋介石非杀陈仪不可,不能不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想借陈仪这颗人头,以了结(或嫁祸)对“二二八事件”所欠下的宿债,稳定(或收买)他在台湾的民心?

1950年6月18日凌晨二时许,陈仪在台北中华路宪兵四团看守所的监舍里,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来人告知,老蒋召见。陈仪信以为真,起床,盥洗,沐浴,自煮早餐进食。四时三十分上车出发,然而此一去竞至马场町刑场。行刑前军法官问:奉总统手批执行枪决,你有什么话说没有?

陈仪神色自若,凛然回答:“我人死精神不死,我的血是替京(南京)沪杭一千八百万军民同胞流的!”……

陈仪被处决后,蒋得知其死不认错,恼恨不已,在6月19日的日记中写道:“据报,其态度倔强,可谓至死不悟。乃知共匪宣传之深入,甚至此种万恶官僚之脑筋,亦为其迷妄而改变,不知其有国家民族,而反以迎合青年为其变节来由矣。宣传之重要有如此也。”

正是出于对“共匪宣传”无法克朋的恐惧,“二二八事件”也是首先拿舆论界开刀。

陈仪就义时六十七岁,是自有中华民国以来被处决者军阶最高的。

说实话,对陈仪的“变节”,不独当时的蒋介石深感意外和恼怒,即使几十年后的今天,仅仅凭借现有史料,以所谓“共匪宣传”、“地下党策反”作结,似乎仍很难对他的心路历程作出令人信服的解读。拖负着几乎是一辈子积攒下的政治大包袱(用蒋介石的话说叫作“此种万恶官僚”的全部官场资源),陈仪在短短一二年时间内,突然转舵,彻底颠覆自我,赴汤蹈火,赍志而殁,这样的弯拐得确乎太猛太急,难免让入错愕惊叹。

陈仪早年留学日本多年,娶日女为妻,俩人终生未育,膝下一女为过继其兄之女,疼爱有加。陈仪被捕后,初打浙江衢州,女儿赶来探望,曾记述下他的一番告白,或可解释为他策反汤恩伯的动机:“我这样做不是为自己,已经这样大年纪了,将来我不会出来做事。我对共产党的一套做法是不懂的,我只为江南千百万百姓免受灾难。北平的和平解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为了你们年轻一代,将来能过好日子。”

仿佛对结局早有预料,还在两年前陈仪就曾在一首明志诗中写道:“天外仙人应识我,此身何惜付乘除。”

凭军事起家,以反战告终,这是陈仪的宿命。

1980年6月9日,中共中央统战部等部门报经中央批准,追认陈仪为“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贡献出生命的爱国人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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