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短篇小说中的江南城市文化初窥

摘 要：明代的短篇小说勾画出江南城市图景，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了这方土地的城市文化。本文以《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为例，从江南山水风物、城市观念、世事风月三个方面出发，结合小说文本，分析其中蕴藏的江南城市文化。

关键词：明代 江南 城市文化 《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江南”是一个可伸缩的地域概念，它“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区域，也是一个社会政治区域，更是一个丰富的文化概念”[1]。那么明清小说又是怎样通过文字将“江南城市文化”呈现出来的呢？具体又有哪些方面值得探讨呢？本文以《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为例，从三个方面阐述江南城市文化在明清小说中具体呈现。

一.江南山水风物

江南的山水风物在小说中出现并不是从明清小说才开始，但明清小说也确实将江南风物的描绘推向极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杭州与苏州在世人眼中美如天堂的定位。在《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作者对于杭州这一城市也不吝赞美，在小说开篇就指出“西湖景致，山水鲜明”，既暗含作者对杭州饱含热爱的赞美，也为故事发生发展做好了背景铺垫。

江南的民间风俗《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有不少的体现，比如节日习俗。小说中一条明显的时间线索就是节日。从许宣与白娘子初遇的清明节，到苏州的二月半看卧佛，再到四月初八释迦佛生辰，最后是法海出场的七月初七英烈龙王生日，多个节日连成一条时间轴贯穿整篇小说。这些民间风俗都是当时较为常见的小市民习俗，小说将这些元素引入小说剧情，既增加了现实因素，使小说显得更加真实可信，同时也自有一种文化传承在其中。

在这些风俗中，我们可以也能够看出浓厚的宗教意味在其中。作者的写作目的似乎就是为了警醒世人，但不可否认有一定的因果宿命、封建迷信在其中，但我们可以透过小说看到当时的一些风俗习惯。如清明节烧香荐祖宗，许宣“买了纸马、蜡烛、经幡、钱垛一应等项，吃了饭，换了新鞋袜衣服，把莄子钱马，使条袱子包了，逞到官巷口李将仕家来”，可见时人对于清明的重视。

二.江南城市观念

江南城市是一个巨大的概念，而《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不动声色地将“城市地址”元素掺入情节，化整为零，小说中的人物与读者并没有感受到城市在小说中的重要性，但作者却会时不时地提醒我们去关注那些小细节。

小说对家庭住址的刻意强调是城市观念的一个体现。小说在介绍许宣的身份时详细说明了许宣的住址“杭州临安府过军桥黑珠巷内”，白娘子第一次见到许宣时的第二个问题就是“宅上何处”，许宣也以此来询问白娘子。在描写人物时，作者注意将人物与环境融合在一起，如小青的出场，“沈公井巷口小茶坊檐下，立着一个妇人”。白娘子从一开始欺骗许宣就能成功，与她“自报家门”不无关系。许宣信任她，“凭他说是白三班白殿直的亲妹子，如今见住箭桥边，双茶坊巷口，秀王墙对黑楼子高坡儿内住。”有住处便有着落，住址给人以绝对的信任感，对城市的熟悉是一种特殊的无形的身份标识。许宣被押送至苏州再遇白娘子，白娘子以躲到“华藏寺前姨娘家”为借口，骗了他第二次——以地名在人名前增强话语的可信度：妖怪总不见得对杭州如此熟悉吧？在镇江对许宣的第三次欺骗，白娘子的理由是“怕来捉我，教青青连忙讨了一只船，到建康府娘舅家去，昨日才到这里”。从“箭桥双茶坊巷口”，到“华藏寺前姨娘家”，再到“建康府娘舅家”，许宣不是没有怀疑过白娘子的身份，但是有地址意味着有亲朋，有亲朋就意味着有人际关系，这样一个隐形的城市标识给了白娘子一个很好的庇护。

小说对城市路线的描写也是城市观念的一个体现。小说中有一段描写许宣游览的文字，“许宣离了铺中，入寿安坊、花市街，过井亭桥，往清河街后铁塘门，行石函桥，过放生碑，径到保叔塔寺。寻见送馒头的和尚，仟悔过疏头，烧了莄子，到佛殿上看众僧念经。吃斋罢，别了和尚，离寺迤遈闲走，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看林和靖坟，到六一泉闲走。”所有的景观名称，齐齐透露着作者对这个城市的熟悉，“开始就借许宣带我们进入杭州西湖历史空间”[1]。

对城市地标性建筑的描绘也是小说城市观念的一个体现。如小说中提到的“丰乐楼”，如此真实又详细的刻画，完全还原了杭州城的历史风貌，“宣扬了杭州城餐饮文化，提升了杭州的城市历史文化”[1]。

三.江南世事风月

明代人们的价值观念也不断变化，随着封建经济的发展，明代后期出现了思想解放潮流。江南是经济发展中心之一，人们新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被确立起来。“人们普遍重视现世佚乐享受，渴望变泰发迹；进步思想家则对程朱理学规范标举的‘贞’、‘节’、‘烈’妇女观提出了抗议与诘责，确认了情欲追求的人性合理性，对青年男女挣脱封建枷锁的婚恋情爱作了赞颂”[3]。《白娘子永镇雷峰塔》中其实也体现出了时人的这种思想。第一阶段，两人初见，“娘子把秋波频转，瞧着许宣”；第二阶段，白娘子对许宣表白“奴家亡了丈夫，想必和官人有宿世姻缘，一见便蒙错爱，正是你有心，我有意。烦小乙官人寻一个媒证，与你共成百年姻眷，不在天生一对，却不是好！”许宣也并不介意白娘子的寡妇身份，最终于与白娘子结成夫妇；第三阶段，白娘子的身份暴露，以言语与暴力威胁许宣：“你若和我好意，佛眼相看；若不好时，带累一城百姓受苦，都死于非命！”去掉第三阶段中的种种，抹去白娘子非人的身份，两人的结合可以说是十分美满的。

当然，小说中除了男女风月，还涉及到了市民生活的种种，人情世态体现在其中，折射出一幕幕典型的小市民心理。如，许宣设宴款待姐姐、姐夫，想让他们做自己的媒人，……夫妻二人，你我相看，只不回话。之后许宣拿出银子，姐姐答应的十分痛快，与之前的态度迥异，体现了典型小市民心理。这些都是美丽的江南背后灰色的人际关系，但作者却将它真实的呈现在读者面前，将那个时代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还原了最真实的城市图像。

本文从江南山水风物，城市观念，世事风月这三个方面剖析《白娘子永镇雷峰塔》这一短篇小说的文本，城市文化在明代江南有着深刻的烙印，从而影响了作者对人物性格的塑造；人物鲜明的形象，也为后世了解这一时期的江南城市文化提供了较为详实的资料。

参考文献：

[1] 侯群香.论“三言”“二拍”的江南时空叙事[D].浙江省金华市：浙江师范大学，2010.

[2] 孙旭.论明末拟话本小说家的地域意识[J].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2）.

[3] 毛德富.从明代市民小说看市民阶层的世俗情怀[J].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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