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对文献学的贡献

摘 要：鲁迅的学术活动主要集中在中国统古典文献学领域，利用自己辑佚整理的文献建立了体系完整的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他的著作《中国小说史略》不仅揭示了中国小说史的发展过程，同样体现出目录学与版本学的贡献。

关键词：《中国小说史略》；目录；版本；

鲁迅既是文学家和思想家，也是一位学术严谨、成果突出的学者。他的学术活动主要集中在中国传统古典文献学领域，利用自己辑佚整理的文献建立了体系完备的中国古典小说发展史。鲁迅从《文苑英华》《太平广记》《太平御览》《北堂书钞》《百川学海》《说郛》《文房小说》等文献中辑得散佚的古小说百余篇，著成《古小说钩沉》《唐宋传奇集》《小说旧闻钞》，《中国小说史略》（以下简称《史略》）就是在这三本书的基础上加工而成。

在鲁迅之前，“中国之小说自来无史，又之则先见于外国人所作制中国文学史中，而后中国人所作者中亦有之，然其量皆不及全书之什一，故于小说仍不详。”《史略》不仅理清了中国小说史发展的面貌，打破了中国小说历来无史的尴尬局面，同样体现出目录学与版本学的贡献。

一、目录学意义

章学诚用“辨章学术，考镜源流”简洁有力地概括了书目的功用价值。实现书目的这一功用主要有三种途径：一是为专家们所用参考文献的书目和研究成果本身，如《史略》的参考征引文献就全面的反映了中国小说及其研究的学术源流；二是专为揭示学术源流而编订的文献目录，如《四库全书总目》就从文献的角度系统揭示了传统文化各学科的学术源流；三是记录专家学者学术活动和学术成果的目录，如他人为鲁迅的学术活动编订的各种目录和鲁迅自己编订的、记录自己学术活动的各种目录。

首先，《史略》所记载的小说许多是从类书、地志、史料、诗话、佛典、时令等书中辑录出来的，这对于我们了解小说的数量以及各时期小说保存、发展的情况提供了一条清晰的线索。如，秦汉之前的许多篇目得以辑出并对它们的存佚情况有所了解；魏晋时期的小说数量明显增多，而且有了不同的小说类型等。从整部《史略》来看，每篇都可以说是小说这一大类的小类。且每篇都有篇名、解题、作者、版本（有些重要作品有介绍版本流传情况）、内容（提要）、流传、影响等，这明显是一部记录小说的目录书。如清代复古晋唐小说书目中，首先介绍了出现这种小说的原因，其次介绍了代表性的著作《聊斋志异》，最后列举了17种仿晋唐风格的作品，并写明它们各自的卷数、作者，有的还简单介绍了内容和后人的评价。

其次，在日本留学期间，鲁迅跟随晚清乾嘉学派学者章太炎学习。太炎是俞樾的高徒，俞樾又師承扬州学派中坚高邮王氏父子。王念孙、王引之父子二人学识广博、笃好儒经、精于小学，继承并发展了戴震的形声训诂之学。这样一来，鲁迅自然沿着乾嘉学派“朴学”的道路展开学术研究。他继承了乾嘉学派的求实的学术特点，对辑佚出的小说资料进行了十分严谨而繁重的考证工作，逐篇分辨真伪、考订源流、校勘谬误，拨开了一直笼罩在中国古小说历史上的迷雾。鲁迅对相关文献的检索征引和条分缕析也是一项巨大的工作。例如，在《中国小说史略》第十六、十七篇，对《西游记》一书内容的考证，参考了余象斗《四游记》、张助鷟《朝野佥载》、沈德符的《野获编》、郑玄注《三教搜神大全》、刘昫《旧唐书》、陶宗仪《辍耕录》、钟嗣成《录鬼簿》、虞集《长春真人西游记》、钱大昕《潜研堂文集》、纪昀《如是我闻（三）》、丁晏《石亭记事续编》、阮葵生《茶余客话》、吴玉搢《山阳志遗》、《光绪淮安府志》、《山阳县志》（同治）、胡适《西游记考证》、陈世斌《西游真诠》、张书绅《西游正旨》、刘一明《西游原旨》、谢肇淛《五杂俎》等24种著作，有一处还应用了敦煌遗书。这些书籍可看作是《西游记》研究的核心文献书目。同样考证《史略》其他小说所涉及的全部文献资料，既是鲁迅征引过的文献，同时也是研究该小说的文献书目。

最后，利用目录学著述以征引文献，在《史略》《古小说钩沉》《唐宋传奇集》《小说旧闻钞》等著作中体现明显。《唐宋传奇集卷末·稗边小缀》考《补江总白猿传》源流时，曾引《新唐书·艺文志》《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宋史·艺文志》等史志以征；考《谢小娥传》出处时，云：“不载所从出，或尝单行欤，然史志皆不载”；考《炀帝迷楼记》时，云：“明焦竑作《国史经籍志》，并《海山记》皆著录，盖尝单行。清《四库目》谓：‘亦见《青琐高议》……竟以迷楼在长安，乖谬殊甚。然《青琐高议》中实无有，殆纪昀等之误也。’”这些工作同样促进了目录学的发展，让人们认识到了《史略》对研究的重要作用。

二、版本学意义

鲁迅是一位融会中西、贯通古今的大师。版本考据是乾嘉学派的基本功之一，作为乾嘉学派得意门生的鲁迅更是精长版本考据。他说“明末人好名，刻古书也是一种风气，然而往往自己看不懂，以为错字，随手乱改。不改尚可，一改，反而改错了”。清代统治者为了巩固统治，大兴文字狱，大规模有预谋地篡改、抽删、毁灭不利于统治的古籍，如备受学者推崇的《四库全书》存在着“全毁，抽毁、剜去之类且不说，最可恶的是删改了古书的内容”的不争事实。基于对残酷文字狱迫害恐惧的原因，清代官私刻书都存在这类问题。鲁迅继承乾嘉学派精心细致的考据功夫，并结合西方哲学的辩证思维对古小说进行整理。他从《太平广记》《太平御览》《青琐高议》《说郛》《法苑珠林》等书中辑录小说时，对版本众多的名著都进行了一一地考证。厘清了这些作品发展过程中各版本之间的关系，同时对于我们了解作品的演变有着巨大的帮助。例如，对《水浒传》的版本，鲁迅列举了所知六种中最重要的四种。分别是一百一十五回本《忠义水浒传》、一百回本《忠义水浒传》、一百二十回本《忠义水浒全书》、七十回本《水浒传》等，作者还对各版本之间的异同、源流进行了分析比较，并给予了自己的评价。

鲁迅还凭借深厚的版本学功底，先后辑录了谢沈的《后汉书》《云谷杂记》《志林》等古籍，并一一作序。毫无疑问，丰富的藏书、大量的出版活动和古籍整理实践，造就了鲁迅成绩斐然的文献成就。鲁迅的杂文《关于〈三藏取经记〉等》体现出他极端排斥荒唐、墨守的考据，但对能够解决实际问题（史料真伪、时代前后等），有助于研究工作进展的考据文章表示赞同。

鲁迅科学地运用目录学方法，从书名、类序及解题等方面，分门别类地考辨其学术源流，判定作者的得失、文章的真伪；又从版本、校勘、目录及考证辨析内容，窥略门径，以还其本来面目。这些对古典目录学的发展产生积极影响，其版本、校勘的功夫同样对古小说文献学的发展意义重大！因此，我们不但要关注《中国小说史略》的艺术价值、语言风格等方面的成就，更要看到它背后所体现的文献学功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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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阳（1993-），女，聊城大学文学院17级研究生，专业为中国语言文学，研究方向为中国古典文献学。

（作者单位：聊城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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