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棺材之谜》非线性叙事模式研究

非线性叙事模式打乱了读者的自然认知过程，满足了读者的审美诉求。侦破故事的叙事要素的内涵是故事的事后复制，即在先在的故事中某些信息被压制或延宕的情况下，读者从被拆解的非线性侦破故事中，将其还原。使读者的好奇心被提升到顶点，而随后真相的揭晓则会给人带来挑战失败后难以言状的心理落差。本文以埃勒里·奎因的《希腊棺材之谜》为例，浅析作者采用何种艺术手法来建构侦探小说非线性的认知叙事模式

侦探小说家通常因循一种非线性叙事路线，根据内容与审美需求自由地支配物理时间和逻辑空间， 而非传统的亚里士多德式单一、线性的叙事模式。因循非线性认知叙事模式创作的侦探小说因案情惊悚恐怖，案件复杂曲折而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成为通俗文学中最受欢迎的体裁之一。

一、认知叙事学

认知叙事学是“后经典叙事学”或“语境主义叙事学”的一个重要分支，将研究的角度

从文本转向了读者，以认知科学为根基，聚集于叙事或某一类型的叙是事之认知规约，研究作品的“规约性”接受过程。（申丹）戴维·赫尔曼对认知叙事学这样定义： 认知叙事学综合叙事学和认知研究相关学科的概念及研究方法，旨在为叙事结构及叙事阐释等相关理论建构一个认知基础，以弄清叙事生成与理解中起作用的符号结构和认知资源之间的关系。认知叙事学关注读者对叙事的认知理解过程，致力于建构叙事阅读的普遍理论。认知叙事学家探讨叙事与思维或心理的关系，聚焦于认知过程在叙事理解中如何起作用，或读者（ 观者、听者） 如何在大脑中重构故事世界。

二、非线性叙事范式

自然认知的基本顺序是事物自然发展的顺序，按此顺序，一桩案件的叙事顺序应该是按照事件发生的顺序进行线性叙述：开端（人物背景）—发展（案发）—高潮（查案）—结局（破案）。作为非线性认知叙事模式，这种经典叙事模式的特征主要体现在侦探小说非线性的宏观结构，破案过程中多层次、多角度、多线程的多头叙述，环环相扣的叙事模式， 案件场景剪贴画式的描述，线索材料的隐略或淡化，以及模糊多义的叙述话语。这一经典范式打乱了自然认知过程。读者对案件还原，是一种对非自然认知过程叙事材料加以自然认知还原的过程。

三、《希腊棺材之谜》的叙事模式

从西方侦探推理小说史来看，第一代由福尔摩斯掀起了短篇侦探小说热，代表作家有柯南·道尔、福尔曼等人；第二代作家的代表人物有阿加莎·克里斯蒂、安东尼·贝克莱等人，他们创立了长篇侦探小说的新形式；第三代小说家中最著名的大师就是埃勒里·奎因。埃勒里·奎因是曼弗里德·班宁顿·李和弗雷德里克·丹奈这对表兄弟合用的笔名，也是二人共同创作系列侦探小说里的侦探。他们是西方侦探推理小说史上第三代作家里最著名的大师，堪称侦探推理小说史上承前启后的经典作家。二人开创了合作撰写推理小说成功的先例。一九四一年，奎因创办了《埃勒里·奎因神秘杂志》，成为几代推理大师成长的摇篮，时至今日，它依然是世界上最专业、最成功、最具影响力的推理文学杂志。埃勒里·奎因侦探推理小说开创了美国侦探小说的黄金时代，他曾先后五度获得美国推理小说的最高奖项埃德加·爱伦·坡奖。在合作的43年间，二人合作创作了45部作品。其中的九部“国名系列”作品和四部“悲剧系列”作品被认为是推理小说史上难以逾越的巅峰。而“国名系列”中的《希腊棺材之谜》，毫不夸张地说，是这巅峰中的巅峰。其独特的叙事结构使该书被誉为推理小说中的圣经。本文以认知叙事学理论为指导，将文本与理论探索融合一起，从叙事模式着手，探讨《希腊棺材之谜》的叙事奎因在叙述整个故事时，采用了多重解答这一模式。所谓“多重解答”，就是在小说中对于事件的真相给与多种不同的解释——既可以使最终结论不同，也可以使解释的角度不同。这种设置是一种增强小说悬念性的手段——其实不同种类的解答就是不同读者对真相的不同见解——当读者看到自己心中解释出现在文中，并被一次又一次地推倒时，那种沮丧中的欲罢不能一定会让人把小说读完——看看最终的真相究竟比自己的高明在何处。

在《希腊棺材之谜》一书中，著名艺术商卡基斯去世，遗嘱却离奇失踪。为寻找遗嘱，警察打开了卡基斯的棺材，令人震惊得无法置信的情景呈现在众人眼前——在卡基斯僵硬死板的躯体上，覆盖着第二具尸体。第二具尸体后来证实是刚刑满释放的阿尔伯特·格里肖姆。为解开这些谜团，奎因安排了四重解答。

第一重解答是奎因指控死者卡基斯杀害了格里肖姆，那是奎因的第一次表演，他给出的线索有两条。线索一是卡斯基的领带。根据卡斯基的服装程序表，案发当天，他应该系一条绿色云纹领带，但实际上他系了一条红色领带，由此得出的结论是卡斯基的眼盲症痊愈了，但为了某个他要达到的目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线索二是关于茶杯和滤壶的。卡斯基利用茶杯里的水渍虚构案发当晚自己接待了两位访客。为了自圆其说，奎因还指出，卡斯基的外甥，艾伦·切尼偷偷将格里肖姆的尸体藏在了卡斯基的棺材里，而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里保护死者的名誉。很快奎因关于茶杯水渍的推理被卡斯基的秘书及其遗嘱执行人詹姆斯·诺克斯先生提供的证言推翻。在这之后，奎因决定，不弄清楚绝不轻易发表意见。

第二重解答是奎因的父亲和其他同事指控卡斯基的妹夫斯隆。他们给出的证据包括：从诺克斯的空房子的地下室找到的卡斯基遗嘱残片，遗嘱残片表明格里肖姆挤掉斯隆继承了卡斯基的收藏库；警察还在斯隆的烟盒里找到了地下室的钥匙。当然这次奎因是存疑的，只是他没有证据反驳父亲和其他同事。 奎因的朋友苏伊查的证言推翻了斯隆自杀的结论，斯隆是被谋杀，毋庸置疑，他也不是凶手。

第三重解答是奎因指控诺克斯为杀害格里肖姆的凶手，而且是在记者会上指控的。奎因指出诺克斯的犯罪动机是为了窃取达芬奇的画作，那是一件无价之宝。证据就是一封寄给诺克斯的恐吓信。恐吓信上的一处失误证明这封信是用诺克斯自己的打字机打印的。奎因的指控看起来毫不破绽，指证诺克斯的证据更是铁证如山。案件似乎有了一个完美的解答。

很快，来了第四重解答，这一次奎因和同事们抓住了正在转移达芬奇名画的副检察官佩珀。诺克斯也承认先前自己被指控是配合奎因引蛇出洞的计划。最激动人心之处在于，先前诺克斯被他指控得完全就是罪犯了，而此刻再被他一说，他又是完全清白的了，这就是所谓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四重解答并未遵循传统的线性叙事模式，每一重解答都是从不同角度、不同线程对案件进行叙述。第一重解答以卡斯基为叙事核心，围绕卡斯基书房里的茶杯、滤壶，格里肖姆被害当天卡斯基所系领带，以及卡斯基与格里肖姆关系的，奎因分析卡斯基的杀人动机与杀人手法。第二重解答以斯隆核心，从斯隆案发前后所有行为举止这一线程，解答了斯隆的杀人动机与犯案过程。第三重解答以诺克斯为核心，以达芬奇名画占有者的变化这一线程为叙事角度，解答了诺克斯为何以及如何杀害格里肖姆。第四重解答以配珀为核心进行倒序，以五年前，佩珀与格里肖姆的渊源为叙事的起点，叙述了两人的恩怨纠葛。

四、结语

这种非线性的叙事模式，正如在《希腊棺材之谜》的第三十章之后，埃勒里·奎因加入的那段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言论：“读者朋友们，一切线索都已经呈现在了你的面前，考察你的智慧，对我来说私心窃喜，乐趣无穷。谁是凶手？请费一番脑筋吧！不要觉得自己会很轻松地得出结论，也许从一开始，你已经错了。”读者在这种一败涂地的失落中，不知不觉地对小说心服口服——这会是令人终身难忘的经历。

（作者单位：江苏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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